华罗庚慧眼识英才

1956年8月,“全国数学论文报告会”在北京举行。看到论文后的华罗庚立刻打电报要陈景润去宣读他的论文。在李文清老师陪同下,陈景润来北京参加了会议,并要在数论代数分组宣读他的论文。

 北京,雄伟壮丽的天安门依旧是那么令人激情如涌,而陈景润却和当年不一样了。这位在中学任教曾被辞退的年轻人,显得比以前精神多了。虽然,仍是清瘦,但眉宇间洋溢着英俊之气。

这个报告会是中国数学界元老俊杰云集的群英会,能在其中占一席之地,并非易事。陈景润将在数论代数分组做报告,是在古香古色的北京大学的一个教室中举行。

    

陈景润又走上讲台了。尽管陪同他去的老师事先不断给他鼓气,要他沉着、镇定,有条不紊地按照论文进行宣读,但是,站在讲台上,陈景润发现,与会的30多位数学家的目光,全系在他的身上。仿佛,他突然被一道道来自四面八方的光束,紧紧地攫住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无助感涌上心头,接着,便是难以自持的惊慌,他,竟然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鹿,不知如何是好。论文宣读一开始,所有准备好的言辞,全部逃遁得无影无踪,头脑一片空白,他窘得难以自容。勉强说了几句,结结巴巴,不知怎么表达才好,猛然记起,应当在黑板上写个题目。转身写完题目,说了一二句,又急匆匆地转身在黑板上演算起来。手有点颤抖,不听使唤,众目睽睽之下,他像是个不甚懂事的小学生,在黑板上画来画去,唉,怎么搞的,还不如在勤业斋106室的小屋中在草稿纸上演算那么娴熟自如。

这就是华罗庚极力赞扬的陈景润吗?台下的听众开始摇头,接着,嘀咕开了。当年,陈景润在中学教书,第一堂课也是这样的。思维缜密的数学家,言辞表达委实太让人感到遗憾,茶壶里的饺子倒不出来,真是急煞人了。满头大汗,背上更是冷汗如洗,台上的陈景润开始痴痴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台下的厦门大学的李文清老师比陈景润更急,他本来也属文静之辈,可他眼看陈景润在黑板上写下题目,说不上几句话,又对着黑板一直写。看来论文宣读炸锅已成定局,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自告奋勇地走上讲台,对参加会议的代表解释,他的这个学生怯场,主要是不善言辞,人们的目光流露出疑惑和失望。李文清老师又对陈景润的论文作了些补充介绍。陈景润则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正等待着惩罚。李文清老师讲完之后,人们仍感到不甚满足。这时大家的目光全落在端坐在下面的华罗庚身上。

一个魁梧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健步走上台去,喔,是华罗庚,这位中国数学界堪称泰斗的大人物,颇有风度地向大家笑了笑,接着,他阐述了陈景润这篇论文的意义和不凡之处,充分评价了陈景润所取得的成果。一锤定音,当人们盼望已久的掌声终于响起来的时候,站在讲台上,脸色苍白的陈景润这时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所以后来有人说,陈景润第一次做学术报告,是靠三个人才完成的。

  对于陈景润的这篇论文,1956年8月24日的《人民日报》在报道这次大会时,特别指出:“从大学毕业才三年的陈景润,在两年的业余时间里,阅读了华罗庚的大部分著作,他提出的一篇关于‘他利问题’的论文,对华罗庚的研究成果有了一些推进。”这个评价客观且不乏冷静,陈景润的成果终于得到了公认。

貌不惊人的陈景润在宣读论文时出尽了“洋相”,但他锐意进取的精神给华罗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爱惜人才完全来自于自己特殊的经历与一个充满爱惜人才的心。华罗庚家境贫寒,又身患残疾,他没有上过大学。当初,靠自己自学成才的他,就是被伯乐熊庆来发现,并在唐培经、熊庆来、杨武之、郑洞荪、叶企荪等数学家的支持下,把他调到清华大学工作。经过这些数学家的精心培养与帮助,才成为中国数学界一代精英的。相似的境遇和丰富的阅历,让华罗庚对只见过一面的陈景润也充满了期待。

华罗庚慧眼识英才,我们不得不佩服华罗庚的宽广的胸襟和独特的眼光。他丝毫没有把陈景润的木讷和不善言辞等弱点放在心上,也不介意陈景润的怪僻。心胸坦荡的善良老人,曾经对他的弟子们说过:“当然我们不鼓励那种不埋头苦干专作嘶鸣的科学工作者,但我们应当注意到科学研究在深入而又深入的时候,而出现的‘怪僻’、‘偏激’、‘忘’、‘似痴若愚’,不对具体的人进行具体的分析是不合乎辩证法的。鸣之而通其意,正是我们热心于科学事业的职责,也正是伯乐之所以为伯乐。” 他想厦门大学条件虽然不错,但远离北京,消息相对闭塞,适合在科研方面攻关的陈景润,在他身边,必定会有更大的成就。伯乐们提携了华罗庚,而今,时代庄重地把伯乐的重任赋予这位数学大师,他没有让人们失望。

陈景润载誉回到厦门大学,得到了校党委的热情鼓励,他没有松劲,而是一鼓作气,在数论上的三角和估计等方面开展研究工作,不久他就写出了第二篇论文《关于三角和的一个不等式》,刊登在1957年第1期《厦门大学学报》上。

华罗庚极力推荐陈景润到中科院数学研究所工作,数学所主动和厦大协商,得到了厦大党委、王亚南校长和数学系的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