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作者

吴玉虎, 男,1951年1月16日生,陕西省咸阳市人。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生物标本馆馆长;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委员;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评审专家;中华人民共和国濒危物种科学委员会协审专家;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SSC) 中国植物专家组(CPSG)成员;主要从事植物系统分类和植物区系地理以及高寒草地生态学研究工作,在高原、高山植物的生态、区系地理及豆科和禾本科植物的分类方面有较深研究。

“地狱火”之诱

吴玉虎
2013年03月29日
“地狱之火”的诱惑——普鲁河的“阻劝”——百人壮行日——初踏艰险路
乌鲁克库勒盆地火山群位于新疆于田县南部的昆仑山腹地。这是一个闻名地学界的火山群,也是世界唯一的内陆现代活火山,又是青藏高原强烈隆升形成的独特构造现象。不仅如此,据说在1951年5月27日还曾经喷发过,并因此而被认为是我国最新的火山群。所以,一直受到国内外地学界的高度重视。尽管当时《人民日报》刊登过有人亲眼目睹火山喷发时的场景的新闻,并且在目前我国中学的地理教科书中,作为地理知识,该火山群也是被作为我国大陆最年青的现代活火山介绍给广大中学生的。但是,时至今日仍有人持怀疑态度。也曾有一些国内外地学界的专家学者多次企图亲临考察,以求证实这一事件的可靠与否,但均因该区地处高寒,环境恶劣,更兼沿途山险水阻、交通不便,危险性大而未能成行或半途而废。所以,多少年来,只有个别探险家接近过它,以致于乌鲁克库勒盆地火山的喷发时间就成为地学界的一个疑问,它一直像谜一样困扰着我国地学界。
火山的奥秘成了诱人的“地狱之火”,引得多少人都想去“盗火”,想去探索。尽管路途极其艰险,难似登天,又兼气候恶劣,常人很难适应。有人说那里是生命禁区,也有人说那里是地狱所在。但是,只因为那里有着人类的未知世界,所以,科学探险考察的足迹就应该延伸到那里。立志献身科学,勇于探索的人是无所畏惧的,也一定能够到达那里。
作为全年中昆仑山地区考察的主要任务之一的火山区考察,自始至终一直得到全队的重视和关注。年初在合肥召开的课题年会上,中国科学院、国家基金委等部门的领导就曾作过动员。开始野外工作之前,队部又进行了动员和具体安排。这次临出发时,队部又召集开会,作临行前的检查和更周密地部署。就算这火山之“火”是地狱之火,火山之口是地狱之门,也休想挡住科学探险勇士们探索地球奥秘的脚步。大家决心深入生命禁区,踏破地狱之门,“盗取”乌鲁克库勒盆地火山群奥秘这“地狱之火”,来照亮人类未知世界之一角。
为了顺利完成乌鲁克库勒盆地火山群的探险考察,队部从各个专业组抽调人员组成了两个精干的小分队,共计专业人员13人,民工20人,毛驴85头,前后间隔3天,分两次进入火山区。第一小分队由地质和地层古生物等专业组成。第二小分队由自然地理、植物区系、植被、土壤等专业组成。临行前,大家都信心百倍地和送行的队友告别。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阵势。《人民画报》社的摄影记者杜泽泉先生在双脚肿胀、步履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不肯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6月22日,汽车将小分队送到于田县的一个种羊场所在地,准备从这里过河,去对岸的普鲁大队,从那里骑毛驴进山。
下午6时许,汽车载着我们在河滩中行进,去找河宽水浅处过河。就在将过未过之时,忽见冰雪消融的洪水从上游猛冲下来,我们及忙退回岸上。洪水夹杂着石头,滚动时发出强烈的隆隆声,刹时间就阻断了我们过河的路。眼看着河水由清变浑,不住地往上涨,几分钟之内就将我们刚才停车的河滩淹没了,并且汹涌咆哮,尤如脱疆野马,势不可档。
我们不由得庆幸刚才未及过河且后撤神速。否则,这会儿车会在何处?人又会在何处?或许这就是普鲁河给我们的一个下马威式的警告吧。也许是它以此种特有的方式善意地劝告我们放弃此行。总之,我们暂且无奈,只得退回羊场,重又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以待来日。
次日上午,受雇的三个老驮工赶着毛驴过河来接我们。步行3个多小时后来到约有几百人的普鲁大队所在地,在大队部的院子里,我们等待着其他驮工赶着毛驴来集合。
驮工的到来,使我们的队伍一下子庞大起来。尽管我们把装备精减到最低限度,但是,加上驮工的行李及毛驴的草料等仍需近30头毛驴。待到出发时,几乎全村的人都来送行。在大队部的院子里,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有帮我们搬东西的,有帮驮工绑行李的,也有千叮咛万嘱咐的,更有互相施礼吻别的。好像我们并不是去考察本县境内的火山区,倒像是将去考察月球一样。在嘈杂的喧闹声中,人们脸上严肃认真、恋恋不舍的表情所烘托出的气氛,多少给我们此行增添了些许悲壮的色彩。
也难怪当地老乡如此看重此行,据说早在1951年,为解放西藏,就有一支解放军部队曾打算从这里修路进藏,虽也曾历尽艰辛,但是后终因伤、病、冻、累及高山反应等原因而留下了许多悲壮的故事。多少年来,当地人一直把火山区看作是“死亡之地”,把踏上那片高原所必经之硫磺达板认为是“鬼门关”。而能闯过此关的人必定会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想着当年开山修路的解放军官兵,再看看眼前的此情此景,我似乎又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一位拉着父亲的衣服不放手的小姑娘的哭声更进一步地渲染了这种气氛。我拉着毛驴走在队伍中,似乎觉得自己也突然“英雄”起来了。
起程后,我始终是一驴当先。
起初,在平缓的山坡谷地,还依稀可见当年解放军所修的公路的痕迹,待到后来,连路的影子也找不到了。
这里的山谷很窄,但却切割很深。河水虽不算很多,但落差较大,水流湍急,响声震撼山谷。特别是当下午洪水下来、水量剧增时,峡谷中的河水更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我们就在陡峭的山坡上沿着当地牧人踩出来的小道小心翼翼地行进。这种山间小道又斜又滑,向上约60多米高,是陡峭的山体,向下20多米深,是滚滚的急流,我们谁也不敢继续骑在驴背上。有一段甚至连小道也没有了,人勉强可跳下的几处险坡沟坎,对毛驴来说可真是太难了,只得由人硬拉着,赶着,才一个个地跳下来。大多数的驮子都翻了,有的毛驴也滑倒在地,待卸下东西才能爬起。
离离拉拉的驴队,摇摇欲坠的驮驴,翻了又绑、绑了又翻的行李物品,使我们和驮工不得不手忙脚乱而又提心吊胆地一直走到了傍晚。结束了据说是最轻松的一天的行程,我们当晚扎营于一个海拔3 030米的山谷台地上。